初一晚上,搂着被中的猪猪,向他絮叨着:要听爷爷奶奶话。。。但心里知道,自己并不是想表达这些。猪猪直率地问我:"妈妈,你不喜欢我了吗?"我的心中好是不忍,甚至有些责怪自己。"怎么会呢?妈妈和爸爸初四就回来。等你长大了,咱们三个一起去!"猪猪搂住我的脖子说:"那好吧!"我亲了亲他的小嘴巴,他说:"再亲几下,把以后几天的都亲了吧!"
如果你问猪猪,爱情是什么,他会努起小嘴亲一下。初一晚上,我给了猪猪四天的爱情。
从婆婆家出来已经12点多了,收拾好行李准备睡觉的时候,歇啦惊呼:"我的表有问题了,怎么日期是2号?"我笑他,"你看看几点了?"不知不觉,时间已经走到了羊年的初二。
因为初六要上班,算来我只能呆在外面三天,所以放弃了和竹子去涞源,把计划改为怀柔。
地铁里人很多,满眼是流动的红色礼品袋,大概人们从初二开始走亲访友了吧?出了地铁,一眼就看到了916的站牌,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黑压压的人群。维持秩序的大哥告诉我们总站的车多,这里只过空调车,于是我们迈向总站。总站大厅秩序井然,我站在队伍里给猪猪发短信。
十点多钟,我们终于坐在了车里,随着车窗外景物的变化,我的心情也被高高放飞。到了怀柔县城倒车,面包司机要我们50元,我们说太贵了,他说最便宜45,我说还是贵,歇啦说,大过年的,司机不容易,走吧!
路边有卖水果和烟花炮竹的,红红绿绿的盒子码成一堵小墙,诱惑着过往的人们。还有卖大鱼的,看上去足有半米长,挂在杆子上。眼前闪过的大宅院贴着鲜红的对联,点缀着黄色的村庄。过渤海镇时,我们的车突然减速,然后融进了秧歌队,和跑旱船的擦肩而过,一张张仿佛白板上画出的脸从我眼前滑过。
中午,面包车把我们送到了路口。村子很安静,几个人在村口晒太阳。我们想去给"长城小站素食店"的老寇拜个年,可是绿色的铁门有个小小铁锁把门。
一位老人领着一个粉红衣服的小姑娘顺着白雪铺的路向山里走去,老人还热情地给我们指点上山的路。山里的积雪还很多,背阴地方的雪没过了脚脖子,灌到鞋里面凉孜孜的,挺舒服。这是第三次来大榛峪,熟悉的山路让我想起很多画面。上山的路已经没有了雪的痕迹,午时的阳光温暖地烘烤着我们,感觉我们也要像雪一样融化了。而身后的山上却依然白雪皑皑,像披着一层纱,隐隐约约露出大山的肌肤。天很蓝,过往的飞机在天空中挥洒出自由的白线。
两点多钟,我们上了楼子,背倚着城墙,就着阳光吃馒头,人被晒得软软的。歇啦兴致大发,支起三角架,拍下懒洋洋的我们两个。
三点来钟,我们向北京结进发。城墙上很安静,脚踩在雪上的"嘎吱"声象是通过扬声器传进我的耳朵。毕竟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的心里有些害怕,还傻乎乎地问谢啦会不会有蛇!两只眼睛一直端详雪上的脚印,脚印不多,都是以前的,有和我们同方向的,也有和我们反方向的。还有一种印记被我们判断为兔子留下的。
山中的色彩渐渐变得柔和了,光线像透过黄色的玻璃纸打在山坡上。山坳中的村庄有着几个红色的屋顶,村旁还有一片金黄,象是一片盛开的油菜花。我喊来歇啦观看,他感叹:"还真像油菜花,是光线打在松树顶上!"被他这么一点拨,那片黄色没有那么艳丽了,仿佛是光线被揭发了秘密,羞涩地躲开了。我把目光移开,定睛看一会儿旁边的深绿,然后再看那片明亮时,金黄色又回来了。
走着走着,突然在积雪上发现了新鲜的脚印,纹路很密,不像登山鞋的印子,我的心中有些不安。一会儿,前方传来了呼喊:"我登上长城了!"只见高处的墙体上有两个人飞奔下来,眨眼间就到了眼前。歇啦好像和我心情相反,见到他们很高兴地招呼:"过年好!"其中一个人回应:"过年好!"然后停在我的旁边,盯了盯我的背包,我特意看了看他的鞋,是我小时候穿的那种大棉鞋,心想:"这么滑的鞋,他怎么能跑这么快?""前面不好走,小心呀!"他微笑着挥挥手转身跑了,不见了人影,但依然能听到他的歌声。
我们流连在北京结的对面,拍摄着欣赏着被映红的山体和城墙。当夕阳用力挥洒了最后一笔,转身离开的时候,寒气也随之到来。我们赶紧背上行囊,向下一个楼子攀爬。在黑暗还没有完全降临的时候,我们踏进了一个让人欣喜的楼子,很平整的地面,还有城砖垒在窗口。
搭好帐篷,用新买的炉子煮上方便面,然后就着公公煮的猪蹄喝伏特加。酒是随我们孝敬老人的大瓶酒附带的,50毫升一个小瓶,一共两瓶,被歇啦揣在怀里,准备一天享用一瓶。"好吃!""好喝!",我们仿佛找到了小时候吃年饭的感觉,无比香甜!
夜晚的星星很亮很大,和歇啦站在家门口眺望,耳朵里时不时传来闷闷的炮竹声。 直到湿漉漉的双脚感到了寒冷带来的疼痛,我们才赶紧钻入睡袋,那时候还不到八点钟。
本以为我会因为害怕而睡不着,没想到我早忘记了准备在脑袋边上的刀子三角架什么的,睡了将近一轮,才从梦中醒来。
出发时天空灰蒙蒙的,堆满了铅色的云。给猪猪发去短信,告诉他我们将向三道长城汇集的北京结进发。
山下传来了人声,不一会儿六七个年轻人就和我们前后脚登上了楼子。他们昨晚从河南郑州赶到北京,今早从西栅子村的赵氏山庄上来,有向导领着他们。向导紧随其后,一身绿色外衣,腰里别着斧子,手上拎着绳子,和我们打过招呼,就直奔城墙上的小松树,三下两下爬到上面,然后振臂高呼。
等我们拍完片子,赶上他们的时候,他们正坐在大石上休息。我们也卸包坐下来,我问向导,"您是赵氏山庄的老赵吗?"他笑着说,"就是,我就是他!"然后指了指我手里提的木棍,"我给你削削。"老赵的斧子一挥,我捡来的木棍就变成了一根整齐的登山杖了。老赵用手指着山下,"这条小路可以上来拍日出,那条小路可以上那边拍日落。"看来还真是名副其实呀!老赵人还特别热情,好几个险处多亏老赵帮忙,给我们指点哪里可以通过,甚至走出很远了,又返回身,用手托着我的脚帮我找落脚地,解救出挂在悬崖上的我。歇啦说,我们是出门遇贵人了。老赵有个绝活,学狗叫。头一次听到,我还以为他怀里揣着一只小狗呢。
可能因为多云,手机信号时断时续,踩在高处,举起手机,给猪猪发短信,但总是以失败告终,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根天线。
起雾了,白白的雾气慢慢爬上山坡,柔柔地环抱住群山。 长城蜿蜒在充满柔情的白色之上,仿佛被白雾怜爱地托起,展现在我的面前。此处的山峰像人的手指,直上直下,一座连着一座。我们想起了那年爬小五台时,眼前的妖婆一边匍匐前进一边说:"我是大老虎!"现在我们在近九十度的梯子前也是充当大老虎。歇啦好像有了惯性,不陡的地方也是四足前进。我大笑他夸张的样子,他却说这样很省力,背包在背上驮着,之所以我觉得累,是因为我的手臂没有力量。我故意气他,给他补充,还因为他的腿短。这可是击中了他的软肋,歇啦立刻改为直立行走,完成了由虎到人的转变。
长城在有的地段坍塌严重,尤其是建在陡峭的坡上,又用不规则的石头堆成的地段。我们尽量从侧面的岩壁绕过去,我恐高,不敢往下面看,身后就是无底洞。歇啦行事比我谨慎,在前面探路,我记下他手抠在哪里脚踩在哪里,然后动作很快地爬上去。歇啦表扬我,其实我是不喜欢悬在空中的感觉,想赶紧上去找到依靠。
看到坍塌的城墙,心里挺不好受的,人们都说,长城给了大山灵性,那长城就应该是有生命的了,看到他受伤的样子真想帮帮他。我问歇啦:"咱们小站能不能募集资金修一修塌的严重的地方?"歇啦说:"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资金!"我只好在心里叹息。
越接近箭扣,城上越热闹,我们先后遇到从山下村子上山的几批游人。下了天梯,几个鲜亮打扮的男人在城上歇脚,他们误把我当作"小伙子"。喜欢一身黑色打扮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误会,也不去解释。其中一人要了老赵的斧子翻出城垛坎了几根拐杖,这时我才明白,横尸在城墙上的整齐树棍都是这么来的,让人好是心疼。
老赵用城砖码了一个临时炉灶,转眼间就生起了火,给几个河南孩子烤面包香肠。老赵见我们吃冷馒头,热情地要我们也烤烤,我们觉得凉馒头挺香的,就站在火边烤着湿漉漉的鞋。最后老赵帮我烧了垃圾,垃圾是一路捡来的,昨天宿营的楼子里面有很多垃圾,有一桶没有吃完的八宝粥冻得像秤砣,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装进口袋里,等天暖和了,希望能有人把罐子带下山来,还城楼一个漂亮的面貌。
吃罢饭,老赵带着河南的几个孩子先行,赶时间下山了,孩子们都累得够呛,有个姑娘差点就要哭了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风伴随了我们左右,悄悄地揭走云彩,露出了天空的湛蓝。我高兴地想,晚上又可以看星星了!
天色不早,我们开始留心宿营地,路过擦边楼,歇啦爬上去探视,结果楼子里面只有双人床那么大地方,而且太高,我们没有绳子,背包上不去。告别这里,心怀忐忑地向下个楼子攀爬。
当西方被落下去的太阳烧红的时候,我们眼前出现一个特别残破的楼子,楼子前部的顶已经坍塌,露出半圆的拱,和门洞和窗重叠,看上去像是双眼皮。楼子里面却是很豪华,四面的窗户被人用城砖垒了个严实,外面狂风一点都钻不进来。
我平整好地面,跑出去看拍片的歇啦。楼子旁边有块石崖,看上去像一扇屏风,一颗小松树点缀在上面。楼子顶端的残墙断壁上,挂着一朵粉红色的云,仿佛是楼子发梢的蝴蝶结。我喊歇啦来拍,就在歇啦瞄准镜头念叨数据的当口,粉色悄悄褪却了。
大风带来了明显降温,我们点起火,烘烤湿漉漉的脚和鱼肠。脚冒着白气,鱼肠也起了燎泡。我把鞋子放得离火太近,发现时鞋帮上起了一片小泡泡,一摸,已经软软的,要化开了。事实面前,我只好任由歇啦说我是笨蛋了。
一夜之间,仿佛什么东西都凝固了。帐篷里的水冻成了冰砣,连消毒纸巾都成了冰片片。唯一温暖的就是被窝,是我们用两个棉睡袋,和两个羽绒睡袋双双连接起来的大被窝,真不想从里面出来。由于巨大的温差,外层的棉睡袋和防潮垫都湿了,我们抱着它们到外面去晾晒,才发现外面的风还是那么大。
歇啦去拍片,我做早饭。袋子里的咖啡奶冻了,成刨冰模样,这在炎热的夏天可是美味。炉子燃烧得很勉强,我只好用手抱住冰凉的罐子,感觉手指要断掉的时候赶紧把手放进胳肢窝夹住。
出发没多久,就在箭扣的弓底遇到三个年轻人,他们说是来透透气散散心,不想走多远,昨晚他们住在老赵家,听说"山里面住着一对儿"。后来我们爬上很高了,还能看到他们在原地摆造型拍照呢。
在我们绕一段崖壁的时候,头顶上传来音乐声,歇啦嘱咐我别分心。翻上去以后,看到陡峭墙体上几个正在向下的孩子,中学生模样,却各个装备精良,并且用绳子结了组。最后一个收尾的男孩子很帅气,脚边放着一个手提录音机。望着他们的背影,歇啦问我:"以后猪猪也这样,你放心吗?"我说:"说实话,我还真舍不得!"想象得出,那几个孩子的父母此时是多么的坐卧不安,就像此时我们的父母。这次出来,我们说有小站的朋友同行,没有敢说只有我们两个,尽量减轻他们的担心。
我走在前面,见坡就上见石就爬,谁想就直接到了楼子的二层,下不去了。奋力从山坡的荆棘穿过,歇啦嘀咕,"这里怎么没有脚印?"原来是我带错了路,刚才爬上的大石头半掩在楼子的门口,我还以为这是个实心楼呢!歇啦说,"我看见那个小门了,可是你爬上去了,我也就跟着你了。"然后强调,他充分信任领路的!我惭愧地将头领地位让给了他。
这几个山峰几乎都是石头组成,长城巧妙地建在上面,峥嵘的大石组成了城楼的底座,背衬着蓝天,城楼就像童话天鹅湖里面的城堡,骄傲而有气势。
正午时分,我们到达了正北楼,穿过楼子,走进眼里的是柔和的山势和大手笔的牛角边。一位老人坐在阳光里。经攀谈得知,老人叫常金旺,七十岁了,不识字,住在西栅子村,威廉雇佣他来捡垃圾,他负责的地段有20来里。我们对老人肃然起敬,歇啦把剩下的四支香烟分了两支给老人。老人带着我们上了正北楼,给我们指点,哪个位置留影好。我们邀请大爷也来一张,他说,来这里的人给他照了好多,就是都没给他。我们说一定给他寄过来,老人欣然答应:"那就给我和牛角边照一张吧!"老人执意脱去大衣,露出里面的花毛衣,正襟危坐,还打出V字手势。
我们还有一个苹果,一个西红柿,两个馒头。给大爷递过一个馒头,大爷说:"这么白!"然后把它放在楼门的突出部,任由阳光烘烤着。"我去给你们取水。"说完,一路小跑下山了。一会儿,大爷拎了一个麻袋上来,告诉我们,这是他埋在地下的水,没有冻。
告别老汉,一路狂奔。喝完最后一口带冰渣的橙汁,对歇啦说:"我想家啦!"
我们的终点,慕田峪,像积木整齐地码在山顶。双脚走在规整的、一棵草都没有的城墙上,感到一种隔膜。我们已经无心恋战,快速下降着高度。整齐的石阶磨得我们的膝盖火热,歇啦一边奔跑一边大喊:"我要回去坐缆车!"
出了检票口,一个耳熟的声音让我们驻足,"你们是从大榛峪上山的吧?"定睛辨认,原来说话的人两天前在怀柔车站见过,他当时也在等活。巧机缘让大家都很开心,于是我们就坐上他的车奔怀柔,奔向家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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